乐亭大鼓的起源与传承
一见鼓板、鼓架,再听三弦一响,就会想起说唱艺人那张能说会道的嘴,给人讲述了多少感天动地的故事,让人懂得了什么是真善美,什么是假恶丑。
在书法家笔下“乐”这个繁体字,人们通常把它读成音乐的yuè,或娱乐的lè,翻开《新华字典》会发现,另有一个读音,乐亭县读lào。
有个非常迷人的曲种“乐亭大鼓”就诞生在这里,被人们誉为“乡音俚曲天然美,鼓声曲韵铸民魂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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河北省乐亭县,是个经济发达、文化底蕴深厚的地方。我国有三百多个剧种、三百多个曲种,其中有两个就诞生在这儿。
一个是闻名世界的“乐亭皮影”,一个是韵味独特的“乐亭大鼓”。
在光绪年间编纂的《乐亭县志》中发现,民间原有唱“清平歌”的习俗,唱“清平歌”最出名的人叫“弦子李”,乐亭大鼓就是从“清平歌”发展起来的。
最早创作说唱大鼓的有个温荣,人称“温铁板”。
以前,乐亭人在种棉花的时候,要把三角犁铧敲掉左右两个角,免得犁深种子不易出土。
温荣在地头偶尔捡到两块旧犁铧角,用手相敲发出当当悦耳的声音,于是突发奇想,何不用它取代木板。
温荣把经过打磨制成半圆形的犁花板拿到书场一试,观众连声称赞:“用这个玩艺好听,显得音清字明,你可成了‘温铁板’了。”
从此“温铁板”的名字传遍四乡,当时家住乐亭的“庄头”崔八爷听说后,立刻把温铁板请到家里唱堂会。
崔八爷叫崔佑文,他的先辈在清兵入关前,曾任满族正白旗都尉,辅佐满族先祖努尔哈赤登上皇帝宝座,战功显赫,深得上司赏识,在满族中深受宠爱。
随军入关后,受皇封来到离乐亭县城10多华里的庙上村落户,建起了“京东第一皇庄”。传到崔佑文已是第十世了。
他当了“庄头”后好艺成癖,常年养着梆子班、皮影班、莲花落班,不惜重金请名家、选高手,人称“乐亭怪人”。
当他听了温铁板的鼓书,觉得如果带着他去恭王府晋谒纳贡,既能显示自己的不俗,又能赢得王爷的欢心,于是带着温铁板进了北京。
说书那天,温铁板先是一段号称“鸳鸯扣”的鼓套子,接着一曲《黛玉葬花》,他手中的梨花板根据黛玉的感情,或哑或放、或单或双,到节骨眼还加花巧奏,和唱腔珠联璧合、相得益彰。
恭亲王赞不绝口:“这准是你们乐亭的特产‘乐亭大鼓’吧。”温铁板急忙叩头:“谢王爷恩赐名号。”
现在崔八爷当年的深宅大院早已不见了,但他多年来养“皮影班”、“莲花落班”以及他对被后人称之为乐亭大鼓祖师爷温铁板的敬重,都成了今人对他称道的根由。
温铁板不仅是乐亭大鼓的创始人,有着很高的艺术才华,而且有不少的追随者,其中有两位高徒对乐亭大鼓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,其中一位叫陈继昌,一位叫齐祯。
陈继昌是个读书人,那一年,正是他赴考,家里他母亲老娘故去了。那时带着孝就不许进考场了,他自己心里这一不痛快,从这儿他就务了说书了。
陈继昌很有文化,说书也没有师傅,是自创的。他那个时候说书,在乐亭有崔、刘、张、史四大家。一般老乡们听他的书,根本听不着。
陈继昌一说就好几个月,这四大家的人还把他接到哈尔滨去说书,到哈尔滨住了好几个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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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一次他在“益发合”说书,说书必须在下班以后,白天他没什么事。
有一天,他溜溜哒哒的到了哈尔滨十八道街,那个地方就像天津南市似的,说书的、练把式的干啥都有。
陈继昌在那儿看了不少说书的,一次他在说书房外头听着,说书馆的头头,一看这个老爷子老在这个地方听着,就聊了两句。
结果一搭话,陈继昌说我也是在文艺界上的人儿,也好说书,从这儿这个东家就把他请到屋里去了。
当年陈继昌到哈尔滨给乐亭人开的“益发合”贺号,来的都是高门贵客,有举人,也有进士,吃饭前要题字,谁也不肯上前拿这支笔。
陈继昌说了句“在众先生面前献丑了”,大笔一挥,众人连说“好字,好字”。
也有偷偷的说:“有这么好的文采不去做官,当了说书人,真该活埋。”“陈活埋”这个名字就传开了。
正因为他有秀才的功底,根据子弟书编写了很多鼓词的名篇佳作,不仅被众多艺人传唱,还被天津、北京、上海的出版商印成各式各样的小册子出版发行。
温铁板的另一位高徒叫齐祯,也是新寨人,齐祯也有两位高徒,一位叫韩香圃,一位叫靳文然,是20世纪乐亭大鼓界的两面旗帜。
韩香圃的老家在乐亭县北庄坨村,从小读书好学,聪明伶俐。父亲以经商为生,也期望子承父业,15岁就被送到关外学买卖。
五年后他不顾家庭反对走上了弃商从艺的道路,拜名师,学真艺。直到85岁病逝,说书传艺伴他走完一生。
在19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上半叶,乐亭大鼓界出了不少高手,各有各的“绝活”,因门户之见,彼此从不传换,再加上那时民间艺术只能靠口头流传,有些艺人因英年早逝往往艺随人亡。
所幸韩香圃是个有心人,能原汁原味地“偷偷”刻在心间,后来韩香圃成了寻觅乐亭大鼓传统的活字典,是继承、发展、传播乐亭大鼓的关键人物。在乐亭大鼓界誉为“韩派创始人”。
韩香圃之子韩志学与其妻王立岩继承了父业,继承和发展着“韩派”艺术,吸引着仰慕“韩派”艺术的研究者。
曲剧著名表演艺术家魏喜奎,最初曾学唱过乐亭大鼓,1986年5月,专程到乐亭县寻根,并热情题字。京韵大鼓著名演唱家骆玉笙对乐亭大鼓也情有独钟,留下了“乐亭大鼓艺苑奇葩”的墨宝。
齐祯的另一位高徒是滦南县靳营村人,名叫靳文然,先后拜过戚永武等艺人为师,20岁就在滦南唱得挺红了,可他不满足,非要到乐亭大鼓的诞生地去闯荡闯荡。
第一站就选在乐亭大鼓祖师爷温铁板和齐祯的家乡新寨,为这个事在滦南可闹翻了天。
好心的朋友都劝他:“你疯了,胆敢到圣人面前去卖〈百家姓〉,温铁板虽然不在世了,可齐祯还健在,他要说你个‘不’字,还不把你‘卷’了,你还有啥脸回滦南见父老乡亲!”
这话并没有吓住靳文然,他理直气壮地说:“下棋找高手。我去新寨就是想让齐老先生给挑挑毛病,就怕人家不给挑呢。”
靳文然一到新寨就有人给齐祯送了个信儿,80多岁的老人从炕边拿起手杖就去了书场,听完一段就跟来人说:“这个小孩说得不错,嘴法也好,就是眼神发头卖相差点劲儿,要是有人给他说道说道,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。”
靳文然第二天就提着点心到齐府求教拜师,齐祯一看特别高兴,把自己一辈子的本事倾囊而出。这件事在乐亭大鼓界一直被传为佳话。
靳文然最重要的一句话是:“吸收别人的东西,就像把盐放在白水里一样,看是看不见的,只有喝到嘴里头吧嗒吧嗒才有味。”
的确,他的很多唱腔可以听到他从若干姊妹艺术上吸收了很多优美的音调,但是你又找不出哪句音调来源于哪里。
这就像我们面对一个健美运动员,可以看到他满身的肌肉,非常丰满,让人羡慕,但是你又很难说出,哪块肌肉是吃了什么好东西得到的营养。
对艺术创作而言,做到这一点说起来容易,但是能做到那就难得了。
“靳派”艺术是博采众长的产物,也是与时代结伴而行的成果,20世纪50年代初就引起了各方面的关注。
他的《拷红》走进了音乐院校的课堂,成为共同课的教材。
他的《双锁山》被人民唱片社录制成密级唱片,还纳入中央音乐学院编写的《民族音乐概论》。
80年代出版的我国第一部《中国大百科全书》,他的条目收进“戏曲、曲艺卷”,成为乐亭大鼓界的杰出代表,他的艺术成果成了若干专家学者研究的对象。
靳文然一生收过四个徒弟。
大弟子贾幼然接替了师父因早逝而未尽的事业,接任唐山市曲艺团团长,还连任三届唐山市曲艺家协会主席。
另一位高徒肖云霞在乐亭县传播着“靳派”艺术的名篇佳作,她嗓音清亮、扮相端庄、表演细腻、耐人回味,因久居乐亭,吐字音韵更加纯正,深受群众的喜爱,目前依然活跃在舞台上。